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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
车厢内,车帘遮掩的黑暗中,有人开口。
小昭问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你,是我,是何野。”
陈懿轻描淡写,背对着黑暗车厢,将后背裸露出来,抬起一只手,接了一颗水珠。
啪嗒一声,水珠溅开,悬在掌心,化为千百缕纤细水汽,散而不凝。
“信奉我者,皆能永生。”
陈懿缓缓回过头来,只露出一只眸子,淡淡道:“他们是天下人,他们可以是所有人。”
那双眸子,蕴了一片大海。
他的声音仍然温和,仍然令人信服,而眼神中的那片海,则像是沉淀了数百年,数千年,深不见底,不可琢磨。
“道宗的教义,救不了天下人,百姓永远苦痛,生灵向来悲惨。”陈懿笑道:“有时候,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那些人……本来就该死。”
那些人……本来就该死。
很难想象,这是教宗所说的话。
车帘被缓缓拉开一角。
小昭面色青白,倚坐在车厢拐角处,她听着疾风骤雨拍打铁皮的刺响,也听着陈懿那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的话语。
方才车厢外的那袭对话,还有场景,都被她听见看到了……在那位教宗亲自出现之时,小昭便觉得轰隆一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崩塌了。
“没有人能想到,西岭万人爱戴的年轻教宗……竟会是这样的人吧?”
小昭神情苍白,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道:“道宗的教义是主张世人爱人,拥戴光明,围簇希望,所以教义所到之处,贫苦之人能够报团取暖……”
“狗屁。”
背负双手眺望雨幕的年轻教宗,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老气横秋而又语气轻蔑地吐出这么一句粗鄙之语。
看着教宗负手远眺的背影——
在这一瞬,小昭忽然觉得。
这不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活了数百年,或者更久的的老怪物。
“我曾满怀希望……尝试百年,才发现,原来所谓的道宗教义,救不了‘人’。”陈懿的笑声里满是讽刺:“不是倡导真善美的道宗教义不好,而是归根结底……天下之人,就不配得到救赎。”
小昭怔了怔。
她印象中,这位教宗以年轻著称,活到现在,也没到三十岁,何来的尝试百年?
只是,不容她思考。
低沉声音,带着怒火,在偌大旷野上回荡!
“世人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授之以鱼,当即剖腹取卵而食……”
“强权在上,甘当奴仆,若有一线契机能够翻身,上位者必比先前更加残暴……”
“淫恶善妒,贪得无厌,升米恩斗米仇者,屡见不鲜…
…”
陈懿低声诵出一桩桩罪状。
他的神情变得庄严,语气也愈发隆重,与雷声隐约相合。
他在审判这个世界。
懒惰,贪婪,暴怒,嫉妒,淫欲,暴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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