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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把长子敬修叫到书房,拿出家书,命其阅看。张敬修战战兢兢读罢,躬身垂首道:“儿不肖,不能替父分忧!”
“你祖父母年已古稀,想住所像样的房子,也不为过。”张居正沉着脸说,“可为父供尔等兄弟读书、成家,已不堪重负,竟不能为你祖父母一了夙愿,能不愧疚?”他叹息一声,“今日召你来读家书,不为别的,就是盼尔等用心举业,早得功名,亦可一慰年迈人之心。”
敬修点头称是,踌躇片刻,道:“父亲,时尚每以襁褓子女缔结婚姻,简修之女已逾周岁,不妨找一个巨贾之家结亲,也好……”
“混账话!”张居正打断他,“堂堂宰辅孙女,安得许于商贾?你少操闲心,带个头儿,乡试得中,为父就阿弥陀佛了!”言毕,无力地摆摆手,命敬修退下。
敬修退去,张居正心绪烦乱,呆坐良久,铺开纸笺,可提笔在半空,却久久未落下。
“老爷,福建巡抚何宽的急足求见!”游七禀报道,说着,把拜帖呈于书案。张居正拿起一看,拜帖里夹着一份礼柬,列银二千两,而所谓急足,竟是何宽之子何敞!他不觉一惊,忙吩咐传见。
“相爷,大事不好!”何敞一进花厅,就跪倒在地,叩头道。
张居正不悦道:“何事惊慌?简要报来。”
“相爷,巡按御史杜化中,一到福州就追查旧案,把金科、朱珏二将拘押了!”何敞惊恐地说,“小子奉家父之命、二将之托,特乞相爷转圜!
“此前我让兵部把此案移巡抚勘问,就是要何巡抚把这个案子捂住的,贵为封疆大吏,怎么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利落,又惹事端!”张居正烦躁地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尔如实道来!”
何敞道:“禀相爷,承蒙相爷转圜,案行巡抚衙门勘问,家父委转运使听理……”
“转运使?你没有记错?”张居正打断他,问。
“相爷,是转运使。”何敞道,“二将使了银子,倶从轻拟。二将以为事结,把家父宠妾父母接到家中维持,有些招摇。杜巡按……”
“糊涂!”张居正听不下去了,恨恨然,“委按察使可,委兵备道亦可,安得委转运使问理?!这不是授人以柄吗?”他把拜帖并礼柬往地上一摔,“拿去!”
“相爷,相爷!”何敞叩头道,“此事……”
“退下吧!会设法转圜的。”张居正说着,怒气冲冲转身进了书房,吩咐游七,“叫曾侍郎来!”
曾省吾并不知悉前因,刚一听到杜化中的名字,便一摆手道:“太岳兄,等等!这杜化中可是高相的乡党,会不会是高相要对太岳兄下手了?”
“下手?不至于吧?”张居正蹙眉道,“可如此一来,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就被动了。”
“这么说,太岳兄这个……嘿嘿。”曾省吾挤眼一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太岳兄老少几十口,哪像高相老绝户!”
张居正正色道:“我是看戚帅的面子,将才难得,有意保全!”
“那是那是,太岳兄做事,是有原则的。”曾省吾忙道,“只是何宽太糊涂,大抵为了二将的银子,竟然把案子委给转运使,真是耸人听闻,委实说不过去。”
“废话太多!”张居正嗔怪道,“是让你来画策的,不是让你说三道四来的!”
“这件事嘛!”曾省吾眼珠子一转,“说好办,也好办!戚继光不是正要招浙兵吗?让兵部出个咨文,就说戚继光要调二将去浙江招兵,从福建把人捞出来就是了。难道他杜化中还敢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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