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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都会在床前温和地说上几句话,一个儿子对病重的父亲该说的话。
“父皇,您好好休息吧,儿臣如今可以帮您了,儿臣会代您守护好这大燕江山。”
尽管他始终不睁眼,他也自顾自地说,他知道,他能听得见。
在听见脚步声离去的时候,单烨才睁眼,盯着单子隐离开的颀长背影,眼睛突地模糊了。
他想起许多年前,太子还是个孩子,没有这般高大,却已经会在他的面前表现乖顺讨巧的一面。
他不过六岁,就已经爱上了那把龙椅。当时他趁着太和殿里无人偷偷坐上去,兴奋激动的样子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更记得他被他发现时立刻表现出来的讨巧,他说将来长大了,他一定要为父皇分忧。
他真的不相信一个孩子与生俱来就会口蜜腹剑,表里不一。不过是有人从小就把野心的种子种进了他的心里。
人家都说慈父严母,可他觉得他对他的儿子们都还挺宽容,因为他觉得他的儿子都挺优秀,没必要过分严格对待。
可是他有一个严厉的母后。
那一天,他发现八岁的单子隐从尚书房回去之后被罚跪在雪地里,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读书的时候,三弟和五弟被父皇夸奖了,而他没得到夸奖。
单聪当年冲撞皇后导致皇后流产的真相他不是不知道,可身为皇帝也有无奈的时候,为了息事宁人,为了保护单聪,他选择让他离开皇宫。
世人都认为皇帝的手真的可以掌控一切,谁能知道他面对自己的家事也会有太多的无奈。
尤万山入得内殿时,看着躺在床上的单烨睁着眼,有两行泪从眼角流出来,顿时心里一揪。想到先前看到太子离开了承乾宫,猜测皇上是在伤心太子的事,嘴巴努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皇上,您可别难过,您一难过,奴才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前线又来信了吗?”单烨有气无力地问。
尤万山赶紧掏出信来,“是,皇上,前线的信又来了。”
单烨泪眼盯着帐顶,轻轻一叹,“想不到啊,拓跋洵他还真是够固执。”说到此,他嘲笑般地笑了两声,“真是一个死脑筋。”
听到此处,尤万山伤感地低下了头。
论固执,恐怕都是彼此彼此吧。
“尤万山。”
“奴才在。”尤万山应。
“扶朕起来,朕要去看看阿萝。”
尤万山扶着单烨出门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仿佛来得有些迟。
尤万山有些犹豫,“皇上,下雪了,要不改天再去吧。”
单烨站在承乾宫的门口,望着空中飞扬的雪花,眼神迷茫。
“不必多言,备车吧。”
天干冷得厉害,山上一片凋零,薄雪还没有积垫,只有零零星星地雪沫子在空中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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