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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赌局
巴达维亚总督府的郁金香香气里,荷兰特使范德林登的假笑像船漆般浮在脸上。
他展开的《马德拉斯潮汐图》羊皮卷上,细小的水蛭干碎屑正从折痕中掉落——这是东印度公司测绘员防止图纸被窃的阴毒伎俩。
"只要大明开放琼州海峡,"特使的汉语带着阿姆斯特丹腔调,"英军要塞的淡水井坐标就是贵国的了。
"李奇摩挲着对方进贡的镶钻鼻烟壶,壶底"长崎1635"的刻痕在掌心发烫。
子夜的荷兰商馆地下室,郑大胜用缅甸蛇油润滑门轴。
当他撬开第三道铁闸时,成箱的硫磺块在鲸油灯下泛着诡谲的黄光。
账簿上的日本假名与荷兰文交替记录,最新一页写着"萨州岛津家,火药三千桶"——墨迹未干的账页旁,还摆着把刀柄缠鹿皮的倭刀。
"谁?!"
警卫的燧发枪机括声未响,郑大胜的峨眉刺已穿透其咽喉。
尸体怀中的密信飘落,火漆印上是萨摩藩的丸十字家纹,信中提及的"铁炮足轻训练",用的竟是崇祯年间蓟镇练兵手册的术语。
翌日宴席上,范德林登捧出套朝鲜青瓷酒具。
林阿火把玩着天目盏,突然用指甲刮下片釉彩——这汝窑特有的雨过天青色下,竟露出仁川窑的粗坯。
"好个移花接木!"他假意失手摔碎酒壶,飞溅的酒液在地毯上腾起白烟。
"误会!天大的误会!"荷兰人额头沁汗,镶金假牙在烛光下泛黄。
赵老头突然夺过酒壶残片,用硝石水擦拭后显出"平壤官窑"的暗款,釉层里还掺着辽东鹤顶红的结晶。
谈判桌下的暗流比马六甲海峡还急。当李奇"不慎"碰翻潮汐图时,浸水的图纸竟浮出隐形标记——勃固港的暗礁分布,正是吴三桂在印度次大陆水军布防的致命弱点。
"三成关税,换英国要塞图。"李奇剑指条款末尾,墨笔在"硫磺专营"项上重重画叉。
范德林登的蓝眼珠闪过一丝慌乱,这微表情被郑大胜腰间铜镜尽收眼底——镜面暗刻的萨摩藩家纹,是昨夜从倭刀柄上拓下的。
五更天的码头,林阿火率死士截获正要出港的荷兰快船。
货舱里除了硫磺,还有二十箱刻着"登州卫"的燧发枪。
最底层的铁箱用福州船厂焊条封死,撬开后竟是成箱的日本银锭——盖着大明民国驻日本的"训政院"大印。
暴雨突降时,赵老头在军械库解剖荷兰火绳枪。
老赵的双眼在放大镜下充血:"枪管用的桦木,是吴三桂控制下的缅甸林场特产。
"当他拆开击发装置时,弹簧片上的"天启九年"工部钢印赫然在目。
"报!鹿儿岛急件!"传令兵呈上的密函浸着海腥味。
萨摩藩渔民在樱岛附近打捞出明军制式舰炮,炮膛里塞着用荷兰文写的恐吓信——落款日期正是万历援朝战争结束那年。
当夜,范德林登的副官暴毙驿馆。
验尸发现其胃中残留的河豚毒素,与一年前朝鲜叛乱中毒案同源。
林阿火在其靴底夹层找到半张海图,绘制的却是郑和船队从未公开的印度洋航线。
"好个一石三鸟!"李奇将海图掷入火盆。
跃动的火焰里,吴三桂战船的阴影正与荷兰三色旗重叠,而海图灰烬中残留的硫磺味,悄然渗入巴达维亚潮湿的夜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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