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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一只（第1页）

清晨的雨林像被煮沸的蒸锅，蒸腾的水汽在帐篷布料上凝结成水珠，顺着帆布纹路滴落在杰克肩头。他猛地惊醒，手本能地握住枕边的猎枪，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昨夜守夜时听到的窸窣声还萦绕在耳畔，此刻晨光穿透帐篷，才看清那不过是片随风摇曳的蕨类植物。“早该习惯这种虚惊了。”杰克自嘲地抹了把脸，帆布帐篷外传来卡洛斯用砍刀清理营地的声响，“呼哧呼哧”的节奏里夹杂着树枝断裂的脆响。艾娃已经蹲在篝火旁煮咖啡，军用铝壶里升腾的热气中，漂浮着几片被碾碎的咖啡豆，那是她祖父生前最爱的研磨方式。“根据卫星地图，今天的路程会经过三条支流。”艾娃展开防水地图，指尖沿着泛黄的羊皮纸标记滑动，两种地图重叠的部分突然显现出某种几何规律，“如果羊皮纸上的星象标记对应真实地形，我们要找的线索应该就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某个空白区域——那里本该是河流交汇点，却被一片诡异的阴影覆盖。卡洛斯突然停止砍伐，刀刃卡在树干上微微震颤：“你们闻到了吗？”潮湿的空气里，一股甜腻的香气若有若无地漂浮，像是腐烂的兰花混合着金属锈味。杰克抽动鼻子，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在东南亚丛林，这种香气曾出现在布满尸骸的沼泽上空。正午的阳光撕开云层时，潺潺水声穿透层层植被传来。杰克拨开最后一簇带刺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足有百米宽的河流横亘眼前，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却在阳光折射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河床上铺满的鹅卵石泛着幽蓝光泽，游动的鱼群鳞片竟呈现出半透明的紫色，鱼尾划动时会拖曳出磷火般的光痕。“这水……”卡洛斯单膝跪地，枯枝般的手指浸入河水，掌心立刻泛起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活物在舔舐。”他掬起一捧水凑近鼻尖，浑浊的眼球突然剧烈颤动，“有硫磺味，还有……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话音未落，艾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被河水浸泡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与羊皮纸上相似的图腾纹路。沿着河岸前行，紫色的植被愈发茂密。百年古树的树干上布满蜂窝状孔洞，渗出粘稠的银色树液；蕨类植物的叶片边缘生长着细小的吸盘，会悄无声息地吸附在经过的布料上。杰克的登山靴突然陷入泥沼，拔出时靴底黏着团肉粉色的物质，在阳光下不断蠕动分裂，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停下！”艾娃突然按住腰间的枪套。某种低频震动从脚底传来，像远古战鼓在大地深处轰鸣。卡洛斯的砍刀当啷落地，这个向来沉稳的向导此刻脸色煞白：“是……巨物的心跳。”三人屏住呼吸，连周围的虫鸣都在瞬间消失，唯有那规律的震颤越来越清晰，每一次搏动都让河水泛起细密的涟漪。绕过布满青苔的岩石，河流中央的景象令他们瞳孔骤缩。一座直径百米的圆形建筑悬浮在水面，由某种泛着冷光的黑色物质构筑，表面刻满不断流转的荧光符号。那些符号并非固定在建筑表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墙面游弋，每当有符号沉入水中，便会在河面激起对应的波纹。建筑顶端伫立着三根青铜色尖塔，正随着心跳声有节奏地开合，喷涌出淡紫色的烟雾。“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杰克的喉结滚动，军用望远镜里，他看见建筑基座处缠绕着巨大的骸骨，那些脊椎骨节的尺寸足以比拟鲸鱼。艾娃的手指在地图上疯狂比划：“这些符号排列方式和祖父日记里记载的‘星河密码’一致！如果能解读……”藤蔓搭建的桥梁在二十米外摇曳，腐朽的藤条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卡洛斯将煤油浇在刀柄上点燃，火光照亮桥面时，他们同时倒抽冷气——桥面上密密麻麻爬满半透明的水蛭，每个都有人的拇指大小，此刻正朝着火光缓缓蠕动。“用火焰开路。”杰克扯开急救包，将绷带缠在刀刃上点燃。三人组成三角阵型缓缓前行，燃烧的绷带噼啪作响，水蛭遇火发出婴儿般的尖叫。当走到桥中央时，艾娃突然僵住——她脚下的藤蔓正在诡异地收缩，表面浮现出类似鳞片的凸起。“快！”卡洛斯的吼声未落，河面突然炸开冲天水柱。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兽破水而出，它有着蛇颈龙般的长脖子，皮肤却布满类似机械齿轮的纹路，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磷火。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锋利的牙齿间垂挂着发光的黏液，那些黏液滴落在桥面上，瞬间腐蚀出冒着白烟的孔洞。杰克的子弹打在巨兽鳞片上溅起火星，艾娃则瞄准它左眼的磷火射击。巨兽发出声波攻击，震得三人耳膜出血，桥梁在声波中开始解体。卡洛斯突然将燃烧的刀柄塞进巨兽鼻孔，火苗点燃了它鼻腔内的易燃黏液。剧烈的爆炸让巨兽吃痛甩头，杰克趁机抓住断裂的藤蔓荡向对岸，艾娃则在最后一刻将背包甩向杰克，自己险些被巨兽的尾巴扫进河里。瘫坐在对岸的岩石上，三人望着依旧在河面徘徊的巨兽。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鳞片下隐约透出金属光泽。艾娃颤抖着摸出羊皮纸，发现上面的符号竟与巨兽鳞片纹路完全吻合——原来他们一直寻找的线索，早在踏入河流时就已显现。“那座建筑……”杰克指着远处依旧散发着幽光的圆形遗迹，“它在等我们。”夕阳西下，巨兽沉入水中，河面上漂浮的符号却愈发明亮，仿佛在为他们指引通往真相的道路。而在他们身后，被巨兽搅动的河水开始沸腾，无数发光的生物从河底浮起，组成了与羊皮纸上一模一样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