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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消瘦而苍白的脸,一把乌黑却失去了光泽的长发,一对大而无神的眼睛。叫阿星的女人默默的抬起头来,把那杯未搀水的好酒灌进了嘴中。一点油灯下。阿星还是美丽的,可是最美丽的,却是那柔艳如桃花的嘴唇——因为她喝了酒。
曲飞鹏的手轻轻摸上她的长发,顺着长发又摸到了她空荡荡的耳垂。然后是她消瘦的面颊。
“唉,怎么把耳环也当掉了?”曲飞鹏叹息道,“看来你又把钱都花光了。”
“别碰我!”何星兰猛的抬起头来,狠狠的打掉了曲飞鹏的手,她苍白的脸旁上染了酒色。有一种病态的美丽。那种沾着酒气的嫣红,好象不是在她的皮肤下,而是在她心里。
曲飞鹏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我只是不想你这么作践自己。阿星,酒可是能伤身的。”
“不要你管!”何星兰不耐烦的对曲飞鹏吼道。
“我没不想管你,”曲飞鹏摇着扇子轻声道,“我也没那么多的时间。”
“我的钱又花完了,”何星兰的声音低了下去,“你那里有没有新的生意?”
“当然有了,生意很多呢。不过我替你考虑过,有的生意怕你做不了。”曲飞鹏一边说话,一边不慌不忙的摇着他的折扇。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何星兰瞪着他吼道。
“可惜,太小的生意,你我都没什么赚头,太大的生意,你我又难以做得了,”曲飞鹏想起哥哥刚才要给自己做的大生意,叹了口气,道。“有一单生意,你到是能做,但那人这阵子可能会押镖上京,你虽是岳阳门流风穿云剑数一数二的高手。请得起你的人也实在不多。可这人的功夫实在厉害,听说他还私买了几支洋枪,是以这酬金虽然丰厚,却怕风险太大,你又抽不开身上京去。”
“我不能离开杭州,悠悠不能没有人照看。”何星兰双手拢着酒杯,喃喃的说着。她一不小心呛了一口酒,一个劲的咳嗽着,苍白的脸蛋整个的涨红了,好象要咳得背过气去。
曲飞鹏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止咳,一边叹息道:“我说的不是?酒可是能伤身的。”
“你知道什么?”何星兰狠狠的拨开他的手,几乎是吼了起来,“没有银子,悠悠就吃不上人参,她可是会死的啊!”
“会死啊!”何星兰从曲飞鹏身边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愤怒的看着他。
曲飞鹏却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他看着自己修长柔软的手指,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上也瘦多了,背上单薄得可怜。这样下去,悠悠很快就是没娘的孩子了。”
何星兰忽然愣住了。静了半晌,她坐回酒桌旁,枕着自己的胳膊呜呜的哭了起来。
“唉,”曲飞鹏摸了摸她的头发,“二十岁的姑娘家却拖着一个两岁的女儿,偏偏女儿一条小命就吊在人参上。造化真是捉弄人啊。”
这一次何星兰却没有打落曲飞鹏的手。她只是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儿流泪,一滴一滴透明的泪珠子从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上划过,何星兰伤心的噘起了嘴。
“莫哭莫哭,”曲飞鹏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拿一张手帕帮她擦了擦泪水,“看看你,哭得象个小孩子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啊?”何星兰呆呆的问他。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曲飞鹏掸了掸袍子,举起一杯好酒,却没有饮,只是端详着酒色。
“什么办法?”
“一是我借你钱,市面上借钱算二分五厘的利息,我只要你二分,你先买人参把悠悠吊着,钱我们以后从你的工钱里慢慢扣,”曲飞鹏笑道,“扣上五六年的,我回本了,悠悠也长大了。”
“我不!”何星兰使劲摇着头,“别以为我喝醉了就来骗我,难道我不知道你‘算死草’曲飞鹏是什么样的人么?”
“噢?”曲飞鹏眉峰一扬,“那我却是什么样的人?”
小二听得两人脚步声错杂着远去了,夜风里尤然传来何星兰的骂声:“你别碰我,叫你别碰我!”
然后是曲飞鹏的声音:“你以为我想碰你么?我不扶你你现在就睡在大街上了……唉,怎么说睡你还真睡啊?阿星听话,再坚持一会,我把你送回家……”
漆黑的小屋中,曲飞鹏喘着气把何星兰放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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