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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郎中令李儒,受了董卓的密嘱,依言行事。看官道是何谋?原来卓因关东兵起,檄文指斥罪恶,第一件便是废去少帝。暗思少帝虽已废为弘农王,但尚留居京邸,终为后患,不如斩草除根,杀死了他,免得他虑;乃嘱李儒往鸩弘农王。儒即携鸩酒至弘农王邸中,托词上寿,举酒献王道:“请饮此酒,可以辟邪!”弘农王摇手道:“我无疾,何须饮此酒?想是汝来毒我呢!”儒逼令取饮,弘农王皱眉不答,儒竟张目道:“董相国有令,怎得不从?就使不饮此酒,难道还想延年么?”为虎作伥,可恨可杀。时王妃唐姬在侧,情愿代饮,儒又叱道:“相国并不令汝死,怎得相代?”弘农王自知难免,遂与唐姬永诀,涕泣作歌道: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逆臣见迫兮命难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歌罢,且令唐姬起舞。唐姬且舞且泣,且泣且歌道: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
弘农王闻歌悲咽,相向失声。李儒在旁催逼道:“相国立等回报,岂一哭便能了事么?”弘农王乃取过鸩酒顾语唐姬道:“卿为王妃,不能再为吏民妻,幸此后自爱!”唐姬泣不能仰,弘农王已将鸩酒饮下,须臾毒发,晕死地上,年只一十五岁。或云十八岁。李儒见王已死,当即返报董卓。唐姬抚尸枕股,大哭一场,待至棺殓粗毕,复有吏人前来,迫姬出邸,姬对柩拜别,归赴颍川母家。父瑁曾为会稽太守,见女青年守嫠,意欲改嫁,姬矢志靡他,因听令居住,后文慢表。
且说董卓既鸩死弘农王,乃召百僚会议,欲大发兵马,出击关东各路义师。突有一人插嘴道:“为政在德不在众!”卓才听得一语,便怒目注视,见是尚书郑泰,便叱问道:“如卿所言,兵果无用么?”泰答说道:“泰非谓兵可勿用,但以为山东诸牧守,虽然发难,不必烦劳大兵。试想光武以来,中国无警,百姓安逸,忘战日久。仲尼有言:‘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今山东州郡连结,看似强盛,实皆乌合,不能为害,这是第一件不烦大兵;明公起自西州,出为国将,练习兵事,屡践战场,名振当世,人怀慑服,这是第二件不烦大兵;袁本初绍字本初。系公卿子弟,生长京师,张孟卓邈字孟卓。乃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徒清谈高论,吹枯嘘生,并无甚么韬略,足为公敌,这是第三件不烦大兵;山东将士,素少精悍,勇不若孟贲,捷不若庆忌,但教偏师一出,即可成功,这是第四件不烦大兵;就使果有健将,也是尊卑无序,王命不加,徒然恃众怙力,星分棋峙,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怎肯同心共胆,持久不敝?这是第五件不烦大兵;泰虽诡词对卓,但此条实为泰所料,不幸多言而中。关西诸军,夙习兵事,近来又屡与羌斗,妇女尚能戴戟操矛,张弓发矢,况为勇夫壮士,使当关东散卒,定可全胜,这是第六件不烦大兵;现在天下所畏,无过并凉人及羌胡义从,公得收作爪牙,遣使拒敌,譬如驱虎赴羊,一可当百,何庸多兵自扰?这是第七件不烦大兵;且明公将吏,统是干城腹心,周旋日久,恩信相结,忠诚可任,智谋可恃,少许足胜人多许,这是第八件不烦大兵;泰闻战有三亡,以乱攻理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明公秉国平正,讨灭阉竖,忠义卓著,有此三德,待彼三亡,奉辞伐罪,何人敢当?这是第九件不烦大兵;东州郑玄,学赅古今,北海邴原,清高直亮,众望所归,足为儒生矜式,彼诸将若就询计划,非不可虑,但燕赵六国,终为秦灭,吴楚七国,卒败荥阳,成败利害,凭诸理势,如郑玄邴原诸人,怎肯赞成逆谋,造乱长寇?这是第十件不烦大兵。明公若因刍议所陈,稍有可采,正不必四出征发,惊动天下;否则弃德恃众,反损威望,非徒无益,反且有害呢!”这一番话,说得董卓呵呵大笑,满口夸奖道:“公业泰字公业。真不愧智士呢!”遂面授泰为将军,使统诸军,出击关东,泰也觉暗喜,拜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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