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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她似乎从来不与妃嫔来往,怎么今天要请我去关雎宫呢?
尽管心存疑虑,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见我应允了,唇边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悠远的笑意:“多谢殿下赏光,您这边请。”
我们顺着太液池畔的小路走到关雎宫。这座宫殿依水而建,工匠引枇杷山上的温泉水入宫,绕过清辉殿,再从关雎宫白鹭台下流出,缓缓汇入太液池。时值五月,满庭的莲花含苞待放,微风轻拂,翻滚的莲叶宛如凌波舞女的裙裾。两乘宽的汉白玉石桥直通好逑殿,扶手上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时有蜻蜓蝴蝶在水面翩翩起舞,仿佛置身写意画卷之中。
走进好逑殿,里面也是别具一格的装饰。青灰色天蚕丝幔帐之上绣着精致的鹅黄色兰花,扑面而来的淡雅栀子香缭绕鼻尖,梨花木和合二仙大长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一瓶狐尾百合,长窗边放着一架蕉叶式桐木古琴,上方悬着一只活泼的翠玉色鹦鹉,正转动着黑珍珠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然而最显眼的当属她殿中那一壁高耸的红木书架,裸漆工艺保留了原木纯真的清香,与满架的书香混合在一起,格外醉人。
“墨画,今天正好魏尚宫在,你带她去侧殿核对关雎宫的支出吧,”慎长萱随手取下一卷诗集,又引着我往临水的雕花长窗走去,“让本宫与殿下单独待一会儿,好好品读前人诗作。”
宫洛与墨画领命告辞,大殿之中只剩下我与慎长萱两人,她携我到案边坐下,亲自为我斟满一杯竹叶青,我举杯一闻,扑鼻而来的竟然是一股淡雅的酒香!
自从八岁那年被四哥哄骗误饮清酒之后,我便对酒没了好感,总觉得它们是唬人高兴的白腊子(1),就连现在闻到它的味道,也不禁皱了眉头。
“殿下不喜欢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于是赶紧拉过她的手写道:“没有,这不怪你,只是我突然想起了有关酒的不愉快回忆。”
她有些微微失神:“看来这酒不仅能让人暂时忘却,还能让人突然记起,似乎有种‘成也萧何败萧何’的感觉呢。”
她随即放下手中的玉瓷酒杯,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面前的书卷,越是这样,那些脆弱的书页就越随风往上翻腾,纷纷去亲吻她水葱似的指尖。
“殿下想看看这卷诗集吗?这是嫔妾的陋作,还望殿下不嫌。”
说完,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眼底流露的真诚如破晓时分的一道晨光,格外温煦迷人。
我当然不嫌弃啦,待字闺中时就听闻她的才名,如今有机会一睹她的风采,怎会嫌弃?
我赶紧放下手中酒杯,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卷诗集细细品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阕缠绵悱恻的《九张机》(2)
“一张机,垂柳烟里楚涟漪,淡花柔粉梳丛碧。苍穹白鹭,旻天秋月,似曾湖畔西。”
“二张机,凭阑独望彩云飞,且上重楼思故屐。欲笺心事,尽诉衷肠,未语泪先滴。”
“三张机,烟锁暮帘红蓼低,绿匀芭蕉花枝戏。镜月未悬,风愁冷雨,如梦话珠玑。”
“四张机,鬓散衩袜慵无力,秋来人瘦恐燕知。垂眸又忆,合卺同心,解语花并蒂。”
“五张机,鸳鸯织就难双飞,横经纵纬遣君思。皑山玉水,金樽醉呓,杜鹃唱痴迷。”
“六张机,胭脂螺黛惹尘晕,菱镜不忍窥身姿。团扇笙歌,痴魂谁系,渐染斑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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