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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定入夜歇息的北平都司官兵,却没能脱下身上穿了一天的衣袍,反倒是顶着甲胃回到了白日里只挖到小腿深的沟壑里。
“动作都麻利点,莫要使火。”
“要是不小心落个火星子,咱们这帮人没能死在战场上,却反倒是要死在自己挖的坑里了。”
年长些的旗官,手里提熘着一卷引线,指挥着麾下的年轻兵丁,在原本挖出的沟壑坑道里,又重新挖出一个个的土坑。
等土坑挖到足够尺寸之后,年轻的兵丁们便会将放在一旁的一只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火药包丢进土坑里。
随后插上引线。
当一段足有三十丈距离的沟壑坑道中,都挖出了深土坑,埋上了火药包之后。
兵丁们便从老旗官手中取了那卷长引线。
以长引线为连接,将所有的火药包串联在一起。
当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旗官便带着麾下的兵丁往沟壑坑道外面后撤,手中预留足够的长引线便一路延伸到了身后的旷野上。
夜色下微弱的光芒,如同薄薄的丝网撒在地上,带队的旗官和麾下的兵丁已经离着白日挖出的沟壑坑道一里远。
他们半蹲在地上,旗官往左右看了看。
在两侧远方的夜色下,是军中旁的带队旗官,几乎与这边大致的情况,藏匿身形在黑幕之下。
离着中军大营不远的一处土坡上,一队着甲的亲兵将此处给围了起来。
在最高处,张志远领着军中一应将领驻足眺望着远方。
让那户人家自傲的千年传承,此刻在张志远的心中却又是多么的让人不齿。千年传承,究竟又有多少腌臜污秽之事,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土坡下,就是已经金黄沉甸甸的庄稼,可张志远却只觉得这些庄稼是吸尽了百姓的血肉才长的如此茁壮。
副将有些担心。
此刻夜色下的行动,已经是在挑衅,甚至是无视孔府在地方及朝堂上的影响力了。
余下的将领们也有些担心,事情可以做,但若是做的过了头,那就很难收尾了。
这里即将发生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有几名千户官,从孔府周遭的夜色里汇聚到了土坡上。
“回禀将军,各处的火药都已布置好。因此次南下皆为马军营,所带火药未曾备足,为留出后续几夜的用量,今夜的动静或许并不大。”
张志远微微一笑:“叫人往徐州府那边调运火药,本将就不信,这曲阜的地到底有多硬,能叫我军挖不动壕沟!”
作为张志远的心腹,唐可可就站在对方的身后半步。
唐可可开口附和道:“火药之威,岂是区区凡泥尘土能够抵抗的。将军为保曲阜,以火药开辟沟壑,器利神威,无往不利。”
在两人身后的一众北平都司衙门将领,只能是心中默默的想着事。
这两人嘴上说的都是好听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孔府安宁,为了在叛乱不绝的山东道守护曲阜一方太平。
但偏偏就是不提现在是什么时辰,等下又将要做什么。
张志远照例是正气凌然的下令道:“传令下去,东南西北四面壕沟,分一个时辰一次,逐次点燃火药包,开挖壕沟,万不可耽误了明日天明之后,我军清理壕沟泥土,护卫圣人世家。”
千户官们领命退下,往孔府外的壕沟过去。
待到所有都准备就绪,孔府东侧五里外的壕沟,一声哨响之后,旷野里生出了动静。
旋即,犹如银汉上的星辰在漆黑的旷野里亮了起来,闪烁着的亮光缓慢的移动着,迸发着光斑,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亮光从旷野平地移动到了壕沟边缘,跳下了沟壑,只剩下一道道的白烟从沟壑底下升腾上来。
忽的一刻,好似那停滞了的刹那芳华,天地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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