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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乐他何曾犯错?”刘贺这话说得很心虚,刚离开昌邑时,他作为“孝子”服斩哀丧要米水不进,安乐没少指使奴仆偷偷给他带,还当没人发现,殊不知全在任弘眼里,此刻才爆出来,就是想置安乐于死地啊。
他这时候真的意识到,皇帝之权,还真没有大将军大,喃喃道:“安乐会被判什么罪?”
王吉做过云阳县令,熟悉律令,禀道:“不至于死,应是髡刑,城旦舂。”
刘贺急了:“朕,朕要大赦!”
“陛下,大赦可不是游戏,说赦就赦,安乐好歹还能留一条性命,他和两百余从官、奴仆的生死,其实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刘贺一愣:“此言何意?”
王吉苦口婆心,再次说起刘贺今早跟他说的梦境来。
“陛下昨夜不是梦见有异物堆积在前殿西阶的东面,约五六石,用大瓦覆盖么?”
“没错,揭开一看,是苍蝇屎。”刘贺一脸恶心,今早正为这个梦而忐忑,果然出了事。
王吉略一思索,道:“诗云,营营青蝇,至于藩;恺悌君子,毋信谗言。”
“这梦境预示着,陛下身边进谗言的小人太多,这些人就像青蝇一样可恶,安乐被缉捕下狱,不就是因为奴仆从官们不知检点么?若不能疏远驱逐,再继续听信采纳谗言和阿谀奉承,连陛下也必遭其连累!”
“将跟朕来到长安的昌邑旧臣,统统赶走放逐?”刘贺摇头:“可朕答应过,要给他们大富贵……”
“陛下,再这样下去,别说富贵,众人的性命都不保了!”
王吉重重稽首:“大将军缉捕安乐,看似无情,实则是在告诫陛下,说明事情还有回转余地,还可化祸为福,请陛下立刻驱逐昌邑旧僚,请自臣始!”
王吉虽然得了龚遂的信,便千里赴难,可来到长安看见这宫中光景,心也凉了一半,甚至有乘此机会脱身的念头。
“中尉也要弃朕而去么?”刘贺念旧情,竟是哭了,也不明白这几日从官仆从们做的都是小事,为何大将军就大加鞭笞,搞得他们做的好像是亡国之举似的。
路上被任弘吓唬了两次,加上近日安乐说下狱就下狱,做了天子后就能为所欲为的迷梦,也醒了一半,将王吉当成了救命稻草,极力挽留后向其请教。
“朕答应卿,给昌邑旧臣从吏发放金帛,遣他们回去,可那之后呢?朕又该怎么做。”
“宜进先帝大臣霍、张、韩、金等子弟,以为左右。”
王吉稽首苦劝:“从今以后,不管大事小事,凡事皆先关白大将军,而陛下效仿殷高宗,服丧期间,闭口不言!”
……
任弘刚得知,自己的奏疏刚送上去,安乐就被下狱了,他俨然成了大将军敲打警告新帝的牺牲品。
“安乐被下的是何狱?”
“郡邸狱。”
任弘拊掌:“我少时托他举报祖父的福待过的地方,风水轮流转啊,改日真得去看望看望。”
不过任弘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大将军的巴掌,还是落下去了。”
任弘估摸着,若是这巴掌不落,那便是要憋大招下狠手,刘贺很可能七天皇帝都做不了。可大概是因为任弘的介入,作死还不够严重,大将军也不愿击匈奴之事起反复,需要一个皇帝,极其难得的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这次打了,下次还闹出更过分的事来,恐怕就不是打屁股那么简单了,霍光可不是刘贺亲爹,没那耐心。
只不知以刘贺的性情,能否抓住这机会,转危为安呢?听说昌邑中尉王吉已入未央,大将军故意放他进去,大概也是发觉,刘贺实在不着调,若没个明白人劝着,恐怕会惹出事来。
那边安乐下狱,刘贺吃瘪,任弘的新差事,却也到了。
“骑都尉?”
接到任命时,任弘一愣,腹诽道:
“这不是李陵征匈奴时的职位么,霍老儿真小气,莫非是打算让我这辈子就在比二千石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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