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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清不曾防备,因此打了个踉跄,他抬头时刚好瞥见对面公告栏上的告示,虽有新涂的浆糊划过纸面,但一些字眼格外引人注目。
角斗场?
什么场合需要举行这种活动?
他撕下那张黏糊糊的纸,读完大概内容后,神情愈发严肃,他说:“我知道人被带去哪里了。”
傅应松在这里有一家地下角斗场,无数亡命之徒趋之若鹜,为了金钱、资源,和一个全新的身份,也为了让看客们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就像当年楚霄做的那样。
总有人喜欢看血腥的厮杀。
源于一种野蛮的娱乐。
那么对手是谁?
不重要。
重要的是傅应松想要杀人灭口,如果把薛本宁放进去,她不仅活不成,他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角斗场里还从没出现过女性奴隶。
而公告上就打着这样的噱头,如此不加遮掩,可想而知傅应松的势力有多庞大。隐去了受害者的真实身份,只说她是某名门女弟子,白纸黑字看得姜云清陡然一惊。
就算观众都知道薛本宁是谁,也不会施以援手,只会更加兴奋,觉得傅应松下了血本,还能引进这样的一个人。
可姜云清不知道,就在那张纸的旁边,公告栏上还有一条旧告示被他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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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血腥的角斗就发生在前几天,是生是死不清楚,只模糊提到那个人姓宋。
傅应松并不好找,但角斗场却能轻易进入,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行。
三人披着斗篷顺着台阶缓缓而下,看客们从不展露自己的身份,这倒是给了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地下圆场里没有很多人,为了赶上一个好的位置,早早就入场等候。分明台阶上人们在不停地游走,但肃静得有些古怪,又或许是姜云清听觉障碍,无论何时他都会觉得安静。阴森的兜帽下遮住了各人的表情,往下看全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场邪教的诞生地。
看来他们的欢呼,要留着角斗士出场再用。
如果不说话怎么能辨别同伴的身份?姜云清想着,他第一次来角斗场,根本不了解其中的规矩,若是被人发现另有所图,他恐怕就要被锁进那嗜血的牢笼里了。视线览过一圈后,停在某个地方,斗篷底下隐约露出金丝点缀的袖口,付清乐走在前面微微抬手,确保姜云清可以看见,可是能看见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所有暴露身份的动作在角斗场里都是不被允许的,付清乐就这样被拦下,他没有抬头,借着兜帽避免与他人对视,忽然手腕一转,把金条放入托盘中,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在这时候引起注意可不是好事,姜云清便放慢了脚步,接下来他都不能和付清乐走得太近,更不能回头去看明芃。
因此他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角斗场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小许多,每一层都是看台,总共三层,就像一只圆碗,从上往下逐渐深入,一圈套着一圈,可容纳的人数就更少了,无论站在什么地方,所有人都能看清最中心的那杆旗帜。
又是旗。
姜云清的视线被黑旗吸引,观众席和角斗场之间有高墙阻挡,并不知道狩猎者和猎物会从哪一边入场,走近了之后,他能够感知到由猛兽怒吼带来的强烈震动。台上血迹斑斑,每一次角斗结束,就有人负责把垃圾扫进角落,再用一盆水泼上去便是,因此沟壑里还沾着骨茬,已经和台面融为一体,是泥是头发都分不清。那杆旗就这样被丢在那里,作为场上唯一非人的东西,在暗光的衬托下,有点突兀,也有点怪诞。
它是谁曾经用过的武器吗?
姜云清默默转回视线,他不能去看明芃,但至少知道付清乐在哪。大部分看客都在寻找绝佳的观赏位置,这样的连锁反应导致两人之间始终隔着几个人,一旦走快就会很明显。他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和周围的人一样,他也是披着斗篷的鬼。
据说金阙阁弟子天生阴阳眼,付逾眠施展宗门秘术时开的金光,让他在那一刻成为了与神鬼对话的使者,是人,好像也不是人。
总之,他看到的世界和别人都不一样。
付清乐几次眨眼,一会是人,一会又是鬼,真真假假的,连他都分不清了。
他没有睡着,但常常梦见自己行走在鬼市之中,红灯笼变成招魂幡,摊位变成煮人的大锅,珠钗是刀,酒酿是毒,成片的糯米被撒出去,落在地上就是纸钱。两侧街坊锁上铁笼,是人的,不是人的,死了的,没死的,他们都戴着面具,全挤在一处,挤在他每一个经过的路口,说着“生白肉、续白骨、调阴阳”,以至于他总觉得世界就该是这副模样。
头顶生杀星之光,拦了他前路坦荡。
圆场里寒冷刺骨,明明都是活人,阴气却很重,这不是错觉。付清乐相信自己的判断,风水布局易变,可改成聚阴之地,至于阵眼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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