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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后得势之后,先是得了崔用臣,又得了朱保石等人,众人个个厉害得很,朝政也好、人事也罢,乃至从前旧例、律法、户籍,全数能拿得出手。
而王从惠除却同以往一般照料杂事,旁的一项也插不上手,久而久之,自然被排挤开来。
他本就憋着一股气,正要好生寻个机会办差,谁知就遇上了那内侍押班许继宗回京。
朱保石同崔用臣还罢了,俱是跟着先皇同太皇太后身边多年的老人,可那许继宗,分明还是个尿骚味都没抖干净的嫩鸟,比他晚入宫不说,论及辈分,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太爷爷都嫌少了,可一回宫之后,登时就成了杨太后身边的红人。
王从惠自然不敢去责怪杨太后不念旧情,有了新人忘旧人,可他却实在难以控制对那许继宗的不满。
朱保石管勾皇城司,日日要外出办差。崔用臣年纪大了,杨太后体恤他,过了子时,便叫他回去休息。可这许继宗,不知为何,竟是那样无耻,明明已是作坊使、内侍押班,竟是还跑到慈明宫里头伺候太后日夜作息。
虽说一进宫做了黄门,便已是舍了祖宗,不要脸面,可好好歹歹,这姓许的也是个团练使,还要不要脸了?!
而杨太后竟然也不拒绝!
眼见自己的差事被人抢了,自己的位子给人占了,如何不叫王从惠咬牙切齿?
他好容易得了这一个外出差遣,本想要借此得功,可来得已是晚了,什么都看不到,渠已通,工程已毕,只能问些细微末节,怎体现得出能干?
辗转反侧了一夜,次日清晨,王从惠盯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起来,一大早便叫来了营地当中的官员,跟着对方把此处营地、外头洛水入汴之处,黄河上游南堤修建的水匮,并其余许多地方,一一走访了一遍。
一路走下来,王从惠心中越慌。
水利不同其余,当中有许多难处在,他自以为已是许多准备,可跟着走下来,却是依旧是样样不知。陪同的官员同他说什么,他就只能听什么,便是问些问题出来,也全是无关痛痒,半点到不得要害处。
他越听越觉得可怕。
这一回,实在挑不出毛病。
提前完工,入水顺利,虽说有两处水匮还在造建当中,却也是依着原本的计划而为。
甚至他还觉得大开了眼界。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做的,原来居然能这般行事,如此周全,怨不得这一处近十万工的水利大事,只花了四十五天就做完了!
然而沙谷口此处做得越好,王从惠的心就越沉。
想要在杨太后面前显示能干,在他看来,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之后多挑刺,少夸奖。
挑的刺越多,越能说明自己今次是用心办差,样样都努力钻研,眼下正是因为甚事都不知,他才半点挑不出毛病——听都难听得懂,怎么能找得出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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