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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火轮侧面的瞭望台上,身上穿着厚厚冬衣粤军陆师提督周瑞东正拿着望远镜观察这不远处缓缓的船队,十二月的江风可谓是凛冽,不过此刻对他确实毫无影响,就是他身后林立的卫兵虽然脸吹的通红,但是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
“传令,我们第一序列立即出发,第二、第三、第四编队一次开拔,”说道这里,他看了看怀表,“入夜前,我们要在廊坊完成换装,下午四点前,各营必须完成集结、编组,违令者,就地免职!”
身边的参谋立刻大声应下跑步离开,很快,晨曦中,命令被以旗语发布下去,当得到对面第二编队指挥船上的回应后,火轮再次拉响了汽笛,逆流而上,吐吐吐的沿着这条京师运输命脉的御河一路而上。
看到船队开拔,周瑞东立刻转到了船舱内,狭小的船舱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布置,唯一占用一大块面积的只是一副大比例的直隶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地的驻军,整个直隶,从天津府开始,沿着大运河,在北仓、武清、东安、永清、固安、香河一线,密密麻麻驻扎有淮军编制的各色练军40多个营。
而进入通州后,这里就隶属京畿禁军的管辖,这里驻扎有畿辅驻防兵5个营,按照情报司拿到的消息,这是北京内务府、理藩院下辖的兵马,这些兵马是看守由海上入京要冲通州的主要军事力量,事实上,洪杨之乱后,早先的八旗军早已裁撤,现在这京畿的禁军都是后来编练的练军,不过……周瑞东对于八旗兵的战斗早就摸透了,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的样子货。
不过,这一次教官并没有布置自己立刻投入战斗的任务,自己必须在廊坊整顿,等待现在可能已经上路直奔北京城郊的第七镇陈冬部的动态,然后才能伺机而动,但是,这并不代表这是一次轻松的训练,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注定自己必须成为这次北方计划的定海神针,想到这里,他立刻召集参谋人员开始制定预设计划,而他的目光早以聚焦在通州这一进入京城的要点上。
大理寺寺丞东远礼连夜从东安门溜出了京师,对于此去廊坊的任务,说实话,他也是毫无信心,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到了天大亮时。马车倒是正好过了通州府,这路才走了三分之一,琢磨着,估计连夜赶路,明天能感到廊坊。
这通州城外的官道上。临近年关,倒是有不少回乡的人流,东远礼坐在颠簸的马车后面,看着外面的行人,不禁都有些嫉妒。这原本是一年中应该原本最洒脱的日子,自己却还离家要奔行百里之地去完成一桩可能带来杀生之祸的使命……北京城的局面,说实话,他也是万分的没底。
正在发呆之际,赶车的家丁老王头发出了一声惊呼,让他收回了思绪,“老王头。出什么事情啦,马车没问题吧……今个儿可还是要连夜赶路的!”
“大人,马车没事,是前面来了一支兵马,这模样有些个奇怪。老头可没见过这么整齐的大军啊!”老王头赶忙解释道。
“兵马……”这敏感的单词让东远礼一愣,心中不免打起了鼓,这里已经出了通州,但还是京畿禁军的管辖范围,不过这里出现的兵马调动,翁大人可没权力调动这里的京畿驻军。难道是慈宁宫又调了这外围的禁军?这念头让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忙挑起马车旁的窗帘,也探头望远处看去,果然。看到的一幕让他也是十分的惊讶,很显然,这官道上的路人都是自己一样的心思,那些路人一个个都驻足而立,一支穿着和队形异常整齐军队的军队,正喊着奇怪的号子一路小跑步前进。
见惯了八旗军的懒散和败坏之态的百姓。忽然间看到另外一支军纪森严、气势如虹的军队,立刻引发了他们的交头接耳。
站在东远礼马车旁的几个路人。看模样显然是跑小生意的商贾,也在嘀嘀咕咕,“老何,这是哪里的新军啊,一个个都是精气神不一样啊!”
“没见过……没见过……城里的八旗老爷们能有这些兵马两分的劲头,当年洋鬼子进城,咸丰爷也不至于逃到热河去!”
“……”
东远礼显然也不怎么明白,这里怎么会冒出一支军队来,他刚才也仔细看了看这支军队的装束,穿的可与八旗禁军完全不一样,京畿的八旗禁军的标准军服是“绵甲”,注意,并非是“棉甲”,所谓的八旗军的绵甲,就是多层绸布订起来的军服,说白点,就跟那鞋底板差不多的构造。
而正在赶路的这支兵马,穿着的却似乎是练军的五云服,不过看起来与常见的五云服又颇有些区别,这寒冬腊月的季节,对方的军服十分的贴身,而且看起来虽然厚实,却不臃肿,与京畿禁军更大的区别在于这支军队的装备。
东远礼是大理寺寺丞,虽然没有什么游历的经历,但也是算是见多识广,京师号称20万的八旗禁军,除了醇亲王一年前重新编练的10营火器营用的是从英国购置的新式火器,大多还是老式的抬枪、鸟铳。
而面前走过的这支兵马竟然清一色的都是长长的火枪,除了看到有军官腰上别着式样多少有些奇怪的指挥刀外,竟然没有一把大刀长矛和弓箭,这下子看的东远礼也是十分的疑惑,京畿什么时候有这么样一支强军了……
忽然间他脑袋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翁大人让自己送信去调动的廊坊新军?不过,他立刻又否定了这个猜想,这里距离廊坊尚有七八十里路,这支靠走路的兵马怎么可能一早出现在这里呢!这可是完全违反逻辑的事情。
他一探头,冲着老王头说道:“老王,赶快赶路吧,我们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呢,”说完这话,他又不甘心的看了眼这支兵马,若这真是自己要去调动的兵马,或许京师的局面还真的会有机会啊……
忽然间,一个军官从前方飞马而回,一路大声发布命令,“陈冬将军令,各营整顿,准备进入京畿门户通州城!”
听到这道命令,正在急行军的兵马立刻停顿了下来,一个个军官出列,开始清点士兵,士兵们则开始一二三四的报数和检查各自的装备,而马车上的东远礼却是如被电击般的愣在了那里……翁大人关照自己的,那支兵马的统领正是个叫陈冬的参将,他立刻屁颠屁颠的跳下马车。
昨天白天接到情报司的电报,陈冬当时就和手下参谋、军官紧急磋商,电报请示了暂时蹲在天津的秦铠,连夜就进行的全军动员,除了留下辎重营在廊坊准备接应后续兵马,自己亲自领军,带足5天口粮和全负重的弹药,一个迫击炮营则早就征调了近百匹的驮马,连夜出兵直扑通州。
他得到的命令,不管以任何借口,都要进入这京畿门户,就是没借口,打也要打出个口子来!秦铠手头唯一的借口,就是从翁同龢手里拿到的密旨,而陈冬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上这玩意,到了通州,说话还是得靠枪杆子!
不过,现在他却很愉快,因为有人为他送来了更好的路条,面前这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屁颠屁颠的出现,呈上了来自帝师翁同龢的密信,还有一封调兵入京操演的密旨……这可是个大大的借口!
他立刻下令,“立即开拔,一个时辰后,我们必须控制京畿门户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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