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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誉昨夜在胡姨娘处歇着。
胡姨娘年轻貌美,性情乖顺,最会体贴人意,崔誉很是喜欢她的性子,这些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宿在她这,就连正妻王氏都不能和她相比。
一早,亲信递来拜帖。
崔誉由胡姨娘伺候着穿完衣,抬步出来,随口问了句:“是谁送的帖子?”
这些年因着父亲的遗言,崔家嫡系三代之内不许出仕,他满腔抱负无法疏解,闲来无事便寻三两个好友赏花饮酒,弹琴下棋,倒也交了不少知已。
亲信回道:“是长安来的小公爷。”
崔誉奇了。
裴钰那事他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裴宴书也说会管束堂弟,在他看来,这事已经了结,何须再次登门致歉?
亲信揣摩着他的想法,笑着接话:“兴许那位小公爷觉得过意不去吧。”
崔誉笑了笑,“何至于此。”
他岂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
裴钰是裴钰,裴宴书是裴宴书,亲兄弟尚且不讲究连坐,何况是堂兄弟。
说罢,便让他去回裴宴书的拜帖。
见亲信走了,胡姨娘方才掀了帘子出来,恭顺地问他要不要在这里用早饭,见崔誉点头应下,这才喊人传饭。
用完早饭,崔誉抬步出去。
胡姨娘目送他出了院子,折返回屋,丫鬟们见状鱼贯而入,进来收拾。
新调进屋里侍奉的丫鬟流荷见崔誉一连数日留宿这里,笑着恭维:“大爷真是疼姨娘,除了您这,别说其他几位姨娘,就连夫人那——”
胡姨娘身旁的大丫鬟采杏喝了声:“昏了头的东西,还不快快住嘴,主子们的事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流荷吓得不轻,急忙磕头认错。
胡姨娘拨弄着瓶里插着的几枝桃花,随口吩咐道:“调去其他地方伺候吧,我这里是容不下这样心大的丫鬟。”
流荷面如死灰,身子不住颤抖。
她被拖下去的那一刻都想不明白,她分明没说错什么话,怎么就被调走了。
胡姨娘亲口定下心大这个词,日后还有谁敢再用她?
采杏觑着胡姨娘神色,倒了杯茶给她,“姨娘莫要与那眼皮子浅的小蹄子一般见识。”
胡姨娘笑笑接过茶,目光扫过一屋子的丫鬟,冷声喝道:“今日的话也是说给你们听,若再让我听到对夫人不敬的话,休怪我不念情分。”
一众丫鬟跪在地上齐声应是。
胡姨娘收回视线,抿了口茶,让她们起身。
她知道她们不理解,可她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大爷和二爷不同。
她也不是裴姨娘,没有河东裴氏那样的家族做底气,她只是一介瘦马,她能过得这么轻松,除了大爷宠她外,更多的是因为有个温善的主母。
再卑贱如尘埃之人,也懂得什么叫良心。
胡姨娘至今想起那日见主母时的情形,仍然免不了晃神,都说清河崔氏的三娘和九娘琼姿花貌,却没想过,若无主母的好相貌,何来她们?
兴许采杏她们也不信,她是真心盼着主母身子骨能好些,不必再吃药。
这样好的主母再没有第二个了。
何况大爷这些年来看似厌倦主母,鲜少去她屋里,可不见得就真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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